鸠治冶Z

鸽形目 鸠鸽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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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纪勇涛把自己的衣服挂上晾衣绳,楼下有吵闹声传来,他往下一瞧,是二楼那两口子。

  两口子姓王,在棉花厂干了十多年,挺淳朴的,人际关系也不错。他俩有个儿子叫王才全,25,成天游手好闲,逛歌舞厅看电影,没工作也样样不落,夫妻俩这几年的积蓄全搭在这个无底洞上。

  街坊邻居看不下去,有时候见着王才全就能替他爸妈说两句,结果人家不当回事,当场跟邻居理论起来。邻居是个文化人,本想着讲他两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,谁曾想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脏词儿,给邻居怼的说不出话。

  过路人怕邻居气厥过去,报了警喊了警察,据说当时那个邻居脸和脖子都气红了,一顿调解后这小子还补了一句多管闲事,这下那邻居是真厥过去了。

  两口子到医院去给人家赔罪,对方跟他俩也有点交情,没为难他们,收了他们的水果这才翻了篇。

  不管怎么说,王才全这些年做的混账事确实不少,最近听说还开始小偷小摸了。

  “儿子一个月都没回来了!他去哪住啊!能去哪住啊!”楼下仍旧在吵闹,纪勇涛听到身后有脚步声,紧接着余光里就出现了个人影——楚稼君叼着根烟趴在阳台上看热闹。

  楚稼君扎了头发,零碎的刘海从额前滑下。纪勇涛看的心痒痒,伸手把他烟抢过来,顺便把那撮刘海捋上去。“楼下王妈吵架呢。”

  被抢了烟,楚稼君也没说什么,继续看热闹。

  “我认识她。”他说,“上次那个熬粥的人。”

  楚稼君一段时间前吃坏了肚子,在医院挂水,但A市这边最近又有储蓄所被劫了,警局忙的不可开交。正好两口子那两天到医院看望亲戚,答应了给纪勇涛家大学生带点粥喝。

  “对,人挺好的,就是儿子不怎么样。”纪勇涛吸完最后一口烟,把烟头摁在阳台上捻灭。

  “他爱去哪去哪!我老王没他这个儿子!他要是再偷东西,我非打死他!”楼下的争吵再次吸引两人注意力。

  “他可是你儿子!”王妈突然暴起,揪着丈夫的衣领朝他大喊。

  眼看事情快控制不住,纪勇涛连忙坐电梯下楼,挤过人群,还没等他伸手去扯开两人,清脆的巴掌声响起。王妈茫然的坐在地上捂着脸,王叔沉着脸“我没他这个儿子!”说完转身就走。

  见没热闹可看了,人群唏嘘着散开,有人把王妈扶起来安慰她两句也就走了。“散了散了,各回各家,各找各妈去。”纪勇涛把仅剩的几个小孩打发走。

  “勇哥,怎么了。”楚稼君穿着拖鞋,套了个外套就下了楼。

  地上的王妈动了动手指,忽的扭头就地跪着到纪勇涛面前,紧紧攥着他的衣服。

  “小纪,小纪……我,你帮我找找我儿子吧。”王妈眼圈通红,攥着他衣服的手也在颤抖。

  “您先起来,您不是都报了案吗。”纪勇涛给楚稼君一个眼神,两人合力把王妈从地上扶起来。王妈不肯,也抵不过两个大小伙子的力量,轻松被人扶起来,带到了705。

……

  楚稼君把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。家里其实是有茶叶的,纪勇涛同事送的。但两人平时也不喝,放在那一直没管它,刚才一看发霉了,只能用白水凑合凑合。

  王妈扯着纪勇涛的衣服不放,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,一遍又一遍的讲着她儿子的经历,可能会去的地方,多久没回家,讲着讲着眼泪也掉了下来。

  “小纪啊,你帮帮王妈啊……”

  这是她第五次重复这句话。

  纪勇涛好脾气的哄着她,顺着她,楚稼君就坐在凳子上一晃一晃。

  眼看着日落西山,两人决定把王妈送回家。

  王妈住在206,三人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门还没关,屋子里有烧焦味和锅铲相撞乒乒乓乓的声音。王叔看到三人站在门口,砰的一声把盘子放在餐桌上,沉着脸道“回家吃饭。”

  王妈冲两人挤出个笑容,踏进家门。


  家里没做饭,纪勇涛干脆就带着楚稼君出来吃面,面馆是新开的,来尝鲜的人不少,桌子都摆到了路边,一个新灯泡挂在绳子上,跟着风摇摇晃晃。

  “你觉得王妈这人怎么样?”等面的时候,纪勇涛突然开口道。

  楚稼君抬眼看他,思考了一下,“好人吧。”

  王妈这人在楚稼君印象里确实不错,他挂水那几天都是王妈送的白粥,有时候他嫌白粥没味,王妈还能给他带点咸菜,今天可能是酱油萝卜干,明天可能是拍黄瓜、凉拌花生米什么的。变着样给他带。

  出院后,纪勇涛带着他给王家送了点罐头,蛋糕之类的东西,两人还被留在206吃了顿晚饭,不得不说王妈做的烧茄子是真的好吃。

  这样想着,楚稼君又补了一句:“饭也好吃。”

  其实也不仅仅是饭。王妈这人热情,跟她家儿子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她都格外关照,跟她混熟了就相当于在外地认了个妈——不知道哪个年轻人说的。

  面被端了上来,纪勇涛没说什么,往自己碗里加了点辣椒,又跟老板要了两瓶可乐。

  “我第一次见到她儿子的时候,在派出所,偷了点小玩意,被人逮着送进来蹲了段时间。”纪勇涛拌着碗里的面,“那小子挺混的,头发留长被他爸给剪了,像狗啃的一样,胳膊上一半纹身,剩下一半因为疼居然跑了。”他说着说着笑起来。

  “他纹了个什么?”楚稼君突然抬头。

  “忘了,无非就是什么龙啊虎啊之类的,给自己壮胆呗。”

  楚稼君不接话了。


  年轻男人,狗啃头发,一半纹身。这人楚稼君见过,三天前见的。那时候他在翻楚稼君的包,现在应该在爱呀河里不知道哪个地方。

  他又想起王妈攥着纪勇涛衣服的手,想起她颤抖的唇。

  啧,烦。


  一大清早,爱呀河沿岸就围了一群人,楚稼君打着哈欠下楼扔垃圾,顺路就凑进人群里看热闹。“怎么了这是?”

  “哟,大学生早啊。”接话的是纪勇涛一个同事,“别提了,一大早的就不清闲,早上有人遛狗呢,就看到河边躺了个人,再一看,是206家的儿子。”

  “看见那黑色塑料袋没,里面装的是他的腿,带着冰碴子的那种。”

  楚稼君点点头,打了个哈欠又回楼上睡觉去了。



  “怎么又想起把他捞出来了?”黑暗中,纪勇涛搂着楚稼君的腰,把下巴放在他颈窝处。

  “我怕你为了找这么个人成宿不睡行了吧。”楚稼君动了下,没管他动作。

  “那他死前没说什么?”

  “几辈子前的事了,忘了,睡觉。”楚稼君闭上眼睛,放轻呼吸。

  纪勇涛叹了口气,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些。


  其实是说了的,楚稼君迷迷糊糊的想,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小冷库里,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。

   临死前,他说:“我想吃我妈做的烧茄子了。”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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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本来是想写一篇甜甜的日常的,可是我写着写着就偏了,本来已经取好了的标题突然报废,这篇文甚至没有了标题,悲!

  时间线可能有点乱,开头是楚稼君作为“许飞”的时间,后来是几辈子后两人再次相遇的小情侣状态。

  应该有人看得懂吧……?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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